个人简介:王名峰，1976年生于江西吉安，博士，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副教授，长期致力于唐代陵寝制度和墓葬美术考古研究。主要学术成果有：《唐代乾陵石刻模式形成研究》（著作），论文发表于《新美术》、《艺术评论》、《雕塑》等学术杂志十余篇。
独立学术的困境与思路
——以我对乾陵“无字碑”再研究为例
王名峰著
“无字碑”多认为武则天“己之功过，留于后人评”而特制无字之“碑”于陵前，追其源头这种认识是郭沫若先生根据武后遗言“自己功过让后人评价，不可文字”而来，1960年郭沫若创作历史话剧《武则天》，1962年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了该话剧的单行本，在其所做的序言中郭沫若是这样写到的“史剧创作要以艺术为主，科学为辅，史学研究要以科学为主，艺术为辅。”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1963年，郭沫若在乾陵神道上留下了“唐高宗与则天皇帝合葬之墓”的碑题，从艺术观念的角度来说，其应该归属于历史话剧《武则天》的一部份。赵文润先生在评价郭沫若 “无字碑” 的“遗言” 说问题时这样描述：“虽然‘据说’二字查无实据，但它摸到了无字碑之谜的灵魂，无字碑之谜的真谛。”赵文润先生认同这种“据说”无疑是一种当代传统文人价值观的呈现。
“述圣纪”
“无字碑”
“无字碑”多认为武则天“己之功过，留于后人评”而特制无字之“碑”于陵前，追其源头这种认识是郭沫若先生根据武后遗言“自己功过让后人评价，不可文字”而来，1960年郭沫若创作历史话剧《武则天》，1962年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了该话剧的单行本，在其所做的序言中郭沫若是这样写到的“史剧创作要以艺术为主，科学为辅，史学研究要以科学为主，艺术为辅。”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1963年，郭沫若在乾陵神道上留下了“唐高宗与则天皇帝合葬之墓”的碑题，从艺术观念的角度来说，其应该归属于历史话剧《武则天》的一部份。赵文润先生在评价郭沫若 “无字碑” 的“遗言” 说问题时这样描述：“虽然‘据说’二字查无实据，但它摸到了无字碑之谜的灵魂，无字碑之谜的真谛。”赵文润先生认同这种“据说”无疑是一种当代传统文人价值观的呈现。
我的推论“无字碑”是为高宗李治所立，是根据乾陵《述圣纪》所云：“……丹碑所绝。遐观列代，莫树丰琼。所以略符传记，弗存铭颂。”而来，其中“遐观列代，莫树丰琼”是指前代帝王并未有在陵前树碑的先例，而所谓“丰琼”即指大的石碑，这里从形制上说应该与“无字碑”有关，“弗存铭颂”当是“无字碑”上留下的从上到下84格，从左到右44格的4.5厘米见方的细线格子的脚注。同样这个解释如果成立便还原了苏頲否定帝王陵前神道立碑 “近则天皇后，崇尚家代，犹不敢称碑，刻为述圣纪”的说法，并这也是最终出现了“无字碑”的原因。
帝后合葬是唐代帝陵丧葬制度的重要形式，则天遗制称则天大圣皇后，归葬乾陵，以其自定称谓而言远无高宗天皇大帝之尊崇，故不可能立碑于高宗之左而尊于高宗，这应该是常识性的判断。以前学者多以为一“碑”当爲一人，而又夹杂前人在“无字碑”上题文之附会，故而将“无字碑”定位则天之“碑”，但像这种一人多碑的形式其实也并非是乾陵首创，南朝萧梁陵墓中两碑立于一墓之前已是较为常见的形式，且多者还有四碑，如梁散骑常待司空安城康王墓“当世高才游王门者，东海王僧儒、吴郡陆倕、彭城刘孝绰、河东裴子野，各制其文，欲择用之，而咸称实录，遂四碑并建。”并唐代也有两碑同存的，如郭知运碑，其一为苏頲撰，其一为张说撰。更为突出的是杨氏顺陵，按顺陵的不停追建，其亦留下几通石碑。故我们在认识乾陵二“碑”的时候，完全可以打破这种思维定式的壁垒而不必陷于为一人安置一碑的猜测之中。
以上是对“无字碑”归属的学术讨论，而我为什么如此较真的看待这个问题？对武则天的评价，历史上相关的研究和评述可谓冰火两重天，《资治通鉴》中对武氏进行了严厉批判，南宋程朱理学开始在中国思想上占据了主导地位，儒家伦理的舆论更决定了对武则天的评价，如：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王夫之评价武则天为“鬼神之所不容，臣民之所共怨”。但1949年之后，对武则天的评价完全翻转，特别是毛泽东同志与工作人员孟锦云的谈话：“你觉得武则天不简单，我也觉得她不简单，简直是了不起。封建社会，女人没有地位，女人当皇帝，人们连想也不敢想。我看过一些野史，把她写得荒淫得很，恐怕值得商量。武则天确实是个治国之才，她既有容人之量，又有识人之智，还有用人之术。她提拔过不少人，也杀了不少人。刚刚提拔又杀了的也不少。”对于“无字碑”毛泽东说到：“武则天有自知之明，她不让别人在她的墓碑上刻字。有人分析其本意是功德无量，书不胜书。事实上，那是武则天认识到，一个人的功过是非，不应自己吹，还应由后人去评论。”
我们可以发现，现代围绕武则天或“无字碑”的讨论，完全是构建在关于女性及女权的话语当中，而新中国以后相关学者的研究则可能更具有强烈的他者倾向。倘若将以上论点归结为学者们的探讨，或引用克罗齐《历史学的理论与实际》中“历史学绝不是有关死亡的历史，而是有关生活的历史”而论，这均可以作为一种观点的陈述，但客观上这种结论可能难于接近于历史事实，到了民间，延伸出来的意义就显得尤其荒唐，倘若你到乾陵，你一定会听到导游指着梁山乾陵前建立在两座隆起的小山上的阙台说，“主峰居高，前有两峰似女人乳状，整观乃为一卧躺之少妇。”这个时代还在肤浅的消费女性，且充满着低级民俗的趣味，不禁让人汗颜。
最后，记得在十六、七年前，我问苏米老师：“高校教师在单位最好的状态是什么？”苏米说：“德高望重。”这有些难，不过我想这也是大家最终追求的目标吧。
谢谢大家！谢谢我曾经工作过的江西师范大学，谢谢！
王名峰
2022年9月16日